蔡健雅与伍佰的和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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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佰出了新专辑，里面很让我意外的是，竟然有一首跟蔡健雅的对唱曲目，叫《晴天雨天》。还挺好听的，有种仙女配野兽的反差感。

伍佰很少在自己专辑里跟人对唱的，印象中仅有的一次是《双面人》那张专辑，跟范晓萱对唱了《海上的岛》。所以这应该是第二次。但这还不是让我意外的点，真正让我意外的是，蔡健雅怎么会愿意跟伍佰合作？伍佰不是她的一个心结吗？我还记得蔡健雅刚出道的时候，媒体给她冠以“女伍佰”的标签，她很不高兴，直接表示抗拒这个名号。

▲“女伍佰”名号的直接来源，可能是蔡健雅的第一张专辑封面

当时看了杂志上蔡健雅的访问里说到这些，我就觉得尴尬，既替蔡健雅尴尬，也替伍佰尴尬，他看到了可能也会嘀咕：被说像我有那么难堪吗？我们当然都看得出来媒体在搞什么鬼，这个标签想要指向的，蔡健雅和伍佰的共同点，难道仅仅是创作歌手吗？创作女歌手那么多，为什么只有蔡健雅被称为“女伍佰”？蔡健雅不管是创作歌路还是声音气质跟伍佰都完全不一样啊。看到“女伍佰”这个说法，大多数人自然而然想到的，恐怕都是蔡健雅的外表吧。伍佰粗犷不羁的外表，大家都能很容易接受，不觉得有什么异样。但一个女歌手，如果没有那么美丽，就会引来苛刻审视的目光，必须将其特别标注出来。这个双标的问题现在可能相对没那么严重了，但是当我们把视线放到二十几年前的娱乐圈，尤其是高度商业化的港台娱乐圈，就会看得比较清楚。男创作歌手长什么样的都有，从罗大佑、李宗盛，到郑智化、齐秦、伍佰，再到周杰伦、卢广仲，等等等等吧，几乎就没有任何外形条件的限制，只要有才华就行。但是女创作歌手呢，就必须加上外形标准，必须是黄韵玲、郑华娟、陈绮贞这样长相比较清秀的歌手，才可以走到台前。

▲而且黄韵玲都这么漂亮了，专辑还要叫《平凡》，可见女性对自己有多苛刻了

而像华语歌坛教母级的陈小霞，明明才华更优，也喜欢唱歌，甚至也出了专辑，但就是要居于幕后，怎么都出不来。非创作歌手也是如此。哪怕声音再好听，外形不占优势的女歌手也很难出来。即便出来了，也要做一番特别处理。那个年代的歌迷肯定还记得，周蕙的第一张专辑封面，没有放周蕙自己的照片，而是请画师给画了一张漫画像。江美琪出道，非得给安一个名号，叫“第二眼美女”。这个名号也不怎么好听吧，而且封面还要遮一半脸，整个就显得很别扭。其实蔡健雅刚出道时，唱片公司也是费尽心思遮遮掩掩，第一首歌《呼吸》的MV，只能看到一句句歌词，歌手本人的面目压根没出现，企图先声夺人。但伍佰这样的男歌手，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困扰。不用包装，不用遮掩，大大方方就出来了，大家也一下就接受了，还觉得这种野兽派的温柔很酷呢。伍佰可以在演唱会上放肆流汗然后拿个风扇劲吹，大家觉得这很可爱。伍佰好多张唱片封面根本不顾美感，造型诡异，表情管理失控，有人说什么了吗？“女伍佰”这个标签，明显是带着一点恶意的。即便表面上没什么，可能还要说伍佰是大前辈把你们相提并论是抬举你了，但大家都活在相同的社会文化环境中，也一定会有很多心照不宣心领神会。即便蔡健雅本来并不在意自己的外表，只想专注音乐，她也一定可以感受到周围对她外表的审视，并觉得不舒服。于是对于媒体提出的“女伍佰”称号，她就是要直接表示困扰和抗拒，不予接受。多年以后参加《中国好歌曲》节目，她还主动谈起这个名号，说刚出道被媒体写长得像伍佰，对她是很大的打击，让她在那段时间里很没自信。她还说自己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去面对这个外表的问题，慢慢看开，建立正向的自我认同，努力让自己的音乐成就盖过别人对外表的评议。后来她也的确做到了，唱了无数大热金曲，成为都会女性代言人，还在金曲奖上拿奖无数打破记录，甚至连伍佰本人拿的奖都没她多。而社会文化环境，也在慢慢地发生改变，女性是可以仅仅凭借自己的才华而被瞩目的，虽然机会还是不均等，但那个缝隙正在一点点被撬开，让大家看到更多可能性。于是蔡健雅终于可以坦然面对曾经“女伍佰”的名号，不用再那么介意了。伍佰的创作才华，同为创作人的她不可能不清楚，她一定是欣赏伍佰的。现在，心结化解，这种欣赏可以自在展现出来，不用忌讳了。于是她翻唱了伍佰的《挪威的森林》，把小视频放到微博，写的说明开头就是：当“女伍佰”碰见伍佰。于是她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又翻唱了伍佰的台语歌《树枝孤鸟》。直到现在，两个人终于可以正式合作一曲。这两个人，一个是华语乐坛创作能量最旺盛保持时间最长的男歌手，一个是华语乐坛创作能量最旺盛保持时间最长的女歌手。跟他们同期的创作歌手，现在才华几乎都枯竭得差不多了。后来比较年轻的创作歌手，又很难达到他们那个高度。他们俩早该合作了，行业标杆，珠联璧合。我觉得这次合作是可以成为一段乐坛佳话的。因为这背后，既有蔡健雅作为女性在自我意识上的超越，又能看到伍佰的大度（毕竟蔡健雅可是直接怼过媒体说不想和伍佰相提并论的），还能看到社会环境变化的潜流。而最后的结果，是我们看到两个才子才女的惺惺相惜。事情可能看起来很小，但我还挺受触动的，于是敲下这么多“废话”，希望让你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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