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有国家的低调生活挪威印象欧洲时报

高度发达和富有的现代化国家，人均GDP超过8万美元，世界排名数一数二，这就是挪威给人们的普遍印象。是啊，从年至年，挪威连续10年获得全球人类发展指数第一名；人民幸福指数超高，年被联合国评为世界最幸福的国家第一名，年排名第二。再加上，她又是世界最北面的国家，在当地语中“挪威”是“通向北方的路”的意思，这些都是非常吸引我的地方。

在奥斯陆活动了几天，出入议会和有关机构、社团，逛一逛堪与北京长安街同等地位的卡尔约翰大街，再穿过一些景点街巷，接触一些当地华人朋友，感觉与来之前想象的大不一样。奥斯陆并不像一个高度发达国家的首都。街道虽整洁干净，但并不宽阔气派；建筑虽不失古朴庄重，但不够宏伟壮观；奥斯陆大教堂是著名景点，不用说意大利、法国的那些风格各异、金碧辉煌、高大雄伟的教堂，就是与我刚看过的芬兰赫尔辛基大教堂相比，也有着天壤之别。

当然这与挪威的发展历史和在北欧的地位有关。除了公元9至11世纪，挪威曾经拥有值得骄傲的维京海盗时期，之后便不断衰落，到了公元13世纪之后数百年间，先后受到丹麦和瑞典控制，年后才成为一个独立国家。直至上世纪70年代，在发现石油和天然气之前，还是北欧一个较为落后的农业国。

光看城市面貌也许说明不了什么。陪同我们的朋友介绍说，在挪威的大街上很少看到豪车、名牌，难见女士背着爱马仕、香奈儿，男士也不爱名表豪车。挪威人不比阔，不露富，不讲排场，不追时尚，讲求简单实用，朴素无华，随遇而安。这种风尚在与当地人接触中随处可以感受到，很多华人也浸染其中。一位来挪威30多年的华人朋友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，在我看来属于富豪级，但他的家就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居民楼里，客厅不大，装饰简约，家具普通实用。他回国乘飞机也大多坐经济舱。再看国内那些派头十足的老板们，豪宅别墅富丽堂皇，名表豪车一身名牌，日常生活挥金如土者大有人在。是挪威的朋友没有钱吗？不是，他们不愿意这样，更鄙视这种做派。

到了挪威，听到一个“最富的国家最穷的王室”的说法。尽管是世界上最富的国家，但与那些保留君主制度的国家，哪怕非常贫穷国家的王室相比，挪威的国王和王室都是最穷的，更是生活最简朴的。据说王室的存款只有多万元，除了一辆破旧的专列、一辆普通的专车和一艘游艇，国王再没有其它财产和物质特权。王室追求平民化的生活，日常节衣缩食，简单随便，不时见到王室成员乘公共交通出行。王室的透明度很高，一切都公开于国民的眼皮底下。说挪威王室穷，从王宫就可见一斑。这座浅黄色建筑，是一座4层高的小楼，占地面积很小，不光算不上气派，甚至可以称为简陋。不敢想象，它就是国王办公、会见外宾、召开会议、举办大型宴会和全家居住的地方。

王室且如此，其他可想而知。我们到过的议会大楼等公共建筑都很不起眼，楼道狭窄，厅堂局促，会议室小巧，桌椅简单。

这样一个超级富有的国家，从普通老百姓到王室，都如此简单低调，引起我的很大兴趣。

挪威是一个非常强调公平和平等的国家。公平和平等不仅有制度保障，也植根老百姓的精神世界，成为人们普遍遵循的准则和规范。无论地位高低，无论从事何种职业，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。上下级之间、员工与老板之间、夫妻之间、父母子女之间皆然，用一把公平的尺子处理人与人之间一切复杂关系。要保证公平和平等，就要使各阶层、各行业、各群体的利益，尤其弱势群体的权益得到充分保障。如养老、医疗、失业、生育等各种制度健全，老弱病残得到特殊保护，人们应该享有的各种待遇得到充分保障。陪同我们的小苏告诉我，在挪威最牛的是员工，最悲催的是老板。普通员工想为难老板容易，老板可不敢得罪员工。她举例说，员工可以带薪休病假，且无需医生出具证明，生病是个人隐私老板也无权询问，只要说病了就可以名正言顺休假。不过，也极少有人会无病赖假。

要保证公平需要高度透明，在挪威所有的企业和机构信息都是公开的。所有人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查阅企业的任何情况，包括注册资本、员工待遇、生产经营、利润、纳税等等。

挪威的富表现在高收入、高消费、高税收、高福利。她的物价高是出了名的，可是收入差距不大。蓝领工人、清洁工与政府工作人员、大学教授的实际收入相差无几；刚毕业的大学生与大公司的CEO收入差距也就是2到3倍。生活在同一蓝天下，享受同样的阳光雨露，人们幸福感强，社会矛盾少。因为收入差距小，职业选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，个人意愿得到充分尊重，不互相攀比，甘于做一个“幸福的普通人”。

据说，“做幸福的普通人”是挪威特色的幸福理念。不管做什么工作，也不管职位高低，自己舒服、开心就好。社会尊重个人选择，包容度强，很少偏见，更无歧视。比如小苏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朋友，偏偏喜欢屠宰专业，学成之后进了一家屠宰场工作。中国人可能不理解，挪威朋友感觉很正常。

“做幸福的普通人”深入人心，以致影响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。挪威的孩子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毕业，几乎从不考试，没有任何学业上的压力，但户外活动，亲近自然，晒太阳、滑雪一点都不能少，简直就是玩着长大的。有的华人担心耽误了孩子，在家里给子女开小灶学知识。老师会找家长谈话，这样出类拔萃会不合群，失去朋友，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。这不是甘于平庸，乃至鼓励平庸吗？我有些困惑。

一个细雨霏霏的上午，我们参观了维格兰雕塑公园。这座公园占地50公顷，展示座裸体雕塑，共个人物形象，由挪威著名雕塑家维格兰耗费20多年时间完成。这些雕塑以生命为主题，生动展示人从出生到死亡的生命过程。婴幼儿得到父母亲情呵护，幸福陪伴；少年时代开心玩耍，快乐成长；青年阶段情窦初开，恋爱婚姻；壮年时期的成家立业，现实生活；到了年老安享晚年直至衰弱死亡，然后又是一个轮回。这些雕塑主人翁都是普通人，形象丰满，栩栩如生，是我们每个人人生的生动写照，是一幅幅现实的市井生活图，透着烟火气。据说，天气好的时候，挪威人会拖家带口来到雕塑公园游玩、烧烤，有的还会搭起帐篷。

看过雕塑公园，我似乎对挪威人追求低调平凡的生活多了一点理解。低调不仅是制度使然，更是一种文化，一种性格，是深入挪威人骨髓的精神品格。无论贫穷还是富有，日常才更重要，平凡才是生命的真谛，大自然才是永恒的朋友。所以挪威人热爱自然，爱雪，亲近山水，喜欢在森林里、湖泊旁、大海边、雪山上建一栋小屋，在那里安静地享用阳光、雪、水。

再回到有关甘于平庸的话题，看了霍尔门考伦山上高高的滑雪台，我似略有所悟。滑雪是挪威人非常喜爱，几乎人人参与的一项运动，毫无疑问它更是一项勇者的运动，一项充满浪漫色彩和冒险性、刺激性、挑战性强的运动。低调和甘于平凡的挪威人为什么如此痴迷呢！

（作者任启亮为中国全国政协委员、国务院侨办原副主任）

（编辑：李璟桐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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